中新社3月29日報道:自悉尼奧運會後,跳水女皇伏明霞成了廣告界的驕子,剛接拍的雪碧廣告正在全國各城市播映。而圍繞伏明霞的爭議也層出不窮,最近伏明霞接受了中國新聞社《中國新聞周刊》的專訪。
學英語也不學罵人的話我隻認識其中一個“sexy”(性感)
我不知道是誰,到現在都不知道。我隻知道是《成報》獨家報道的,頭版頭條,他們應該知道吧!
我在賽場上爭冠軍,但沒有必要在生活中做個特別強的人,我可以讓自己活得開心點。我不會在乎這個,在乎那個。
撥通伏明霞的手機,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。當我說到打算把她作為新聞人物時,她發出了幾聲干笑,一點點的不耐煩。和一句反問“新聞人物?還新聞人物!”接著是“我不知道,你先跟我的朋友聯繫。他會安排的。”
2月27日傍晚,在東方廣場新東方天地的星巴克咖啡廳裡,我見到了伏明霞。她盯著我,淡淡笑了一下。咖啡廳裡人不多,他們似乎也沒注意到這個沒有化裝的嬌小女孩。
髒褲子事件--“我很內疚,這是我的錯!”
新聞周刊:最近,媒體對你在廣州的“髒褲子風波”報道很多。你能再回憶一下那天的事實經過嗎?
伏:那天,上個星期四。一大早趕飛機。我6點就起床了。我穿的是牛仔褲。他們要求白色的衣服。我自己沒有, 港的朋友幫我準備了。
那天北京大霧。8點的飛機拖到下午3點。我進進出出地換票,搞了3趟。而且飛機晚點了,4點纔飛,到那裡已經7點了。
然後化妝啊、梳頭啊。我當時腦子裡什麼都沒有。化妝也無所謂。衣服穿好就趕快出去。我覺得很沒有辦法。我希望能快點開始,記者不要等太久了。
原來準備好的白色褲子,我一試穿不進去。還有條發紅的褲子,又不可以配白上衣。後來有條黑白配的。我想就這條吧。
新聞周刊: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條褲子上寫的英文單詞是罵人的話?
伏:要不是人家告訴我,我一直不會發現,把褲子換回來的時候也沒發現。新聞發布會結束後半個多小時了,我回到酒店,別人提醒,打電話給我的朋友,我的朋友又告訴我。
新聞周刊:在活動的整個過程中,有沒有人提醒你?
伏:沒有。
新聞周刊:你自己當時看了嗎?
伏:當時我看了,不知道是什麼,隻知道是英文。沒有再往裡想,看英文寫的是什麼東西。
新聞周刊:你認識這些英文單詞嗎?
伏:不認識。學英語也不學罵人的話,我隻認識其中一個“sexy”(性感)。
新聞周刊:你現在心裡怎麼想?
伏:我覺得這個不能怪別人,隻能怪自己。如果我知道,我一定不會那麼穿。我一直是蒙在鼓裡。我平時參加什麼活動,服裝上也不是很講究。確實沒什麼經驗。
在公開的場合一定要注意,一點點的事情都會弄得不太好。當時要是知道就好了。很後悔。各個方面都不是很愉快。
新聞周刊:哪些方面?
伏:包括可口可樂公司。他們沒說什麼。但總是個失誤。就算他們不怪我。我自己也覺得很內疚。我自己希望做得好。
搖頭丸事件--“你炒你的吧!”
新聞周刊:奧運會後,關於你的報道越來越多。在種種新聞中,最困擾你、對你的打擊程度最深的事是什麼?
伏:每一個,隻要是不好的都會有影響,隻是事情不同,結果都差不多。
(此時表現出明顯的對搖頭丸事件的回避。但她還是回答了)
伏:我當時真的覺得很不舒服。這不隻影響到我的生活。還有名譽。報道已經出來了。老百姓都有自己的想法。有的認為“會”,有的人認為“不可能”,這種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。確實是 影響到生活、影響到將來
雖然情緒不好,但我還是照樣過我的生活。這個事情確實對我壓力很大。我是一點都不知道。我回北京的第二天人家打電話給我。
朋友跟我講這個事,我說不會吧。這種也被說的簡直是 後來我看了FAX,很氣憤。我感覺是他的猜測。他把他的想法登在報紙上,隻是猜測,完全沒有考慮到我的名譽!
新聞周刊:你聽說過搖頭丸嗎?
伏:我是什麼都不知道。我還是第一次去酒吧。其實我是很不喜歡泡酒吧的。我也不愛喝酒。大家就是想見見我。我說就見個面吧,結果就發生了這種事情。
新聞周刊:這件事怎麼影響到你的將來?
伏:(沒有回答)
新聞周刊:你當時什麼反應?
伏:我很驚訝,也很無奈。
新聞周刊:哭了嗎?
伏:(笑出了聲)我,為什麼要哭?心裡頭亂得一塌糊塗。然後不停地打電話。采訪也有,朋友打電話也有。朋友就說,不要因為這個事情影響我的情緒,怕我受不了。確實是,從來沒有想過的事,這樣被報道。這個沒有辦法。
新聞周刊:你自己的態度呢?怎麼樣來解決?
伏:這個事情跟我沒什麼關繫。是記者的炒作,我為什麼要跟他們對著來?我沒有必要跟他們計較,就是說針對這個事去解釋什麼。
我心裡很清楚。國家隊也很清楚。你炒你的吧。我看你還怎麼寫!我不喜歡讓他把我搞成頭版頭條。
有人說,因為這個事,我沒有成為奧運會的形像大使。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情!有人看到國家隊的名單上沒有我,就認為是這個事。但事實上我跟跳水隊之前已打好招呼。跳水隊也找過我談話。我說,因為奧運會,學業已經停了一年了。大賽結束,我還是要回到學校完成我的學業。他們就同意了。這個事情在沒有報道之前,我們大家都溝通過了!我覺得他們真會幻想!
新聞周刊:你周圍的人在這件事上對你有沒有影響?
伏:我打電話給體委,說“我一定要澄清!”(語速很快,很堅決)體委覺得是 港的報道,因為 港本來就輿論自由,人家是炒作的,你要是反應那麼大,跟他們對著來,反而把事情也許搞得更糟。現在申奧是關鍵,希望不要出太多的差錯。再看看,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。就希望我能夠顧全大局。中國運動員都是國家培養的,有時候做事情,要站在大局考慮。
新聞周刊:有報道說,你知道這件事是誰搗的鬼?
伏:(大笑)我不知道是誰,到現在都不知道。我隻知道是《成報》獨家報道的,頭版頭條,他們應該知道吧!
新聞周刊:還有報道說,你因此喪失了雪碧和日本電信廣告的拍攝機會?
伏:雪碧廣告我已經拍過了。至於日本電信廣告,根本就沒有。我自己看著都想笑。
新聞周刊:你打算用法律手段來解決這件事嗎?
伏:我還要讀書,我也解釋過了,暫時就這樣吧。如果他們再繼續,還要拿這個當新聞再來炒的話,我想不排除用法律手段解決的可能。
我自己是很怕麻煩的。如果這個事情到了那一步,必須這樣,那我就那樣做。
“我不做運動員,誰也不認識我”
新聞周刊:你既是體育運動員、清華大學的學生、還是廣告明星。你自己最認可哪一個?
伏:還是運動員吧。
如果我不做運動員,誰也不認識我。
新聞周刊:你是怎麼成為跳水運動員的?
伏:我以前練體操。在體操房裡。沒有正規訓練。我很喜歡體育。後來有個教練把我推薦給跳水隊,我就開始練跳水了。那時候是8歲。
新聞周刊:而你14歲就成了最年輕的世界冠軍。
伏:主要有個好的教練。我算是幸福的,幸運的。
雖然我也有付出,但我也得到了很多。也有很多人付出了,落了一身傷病,最後也沒有出來。這樣,以後的路,選擇的餘地就很小。訓練的時候,學業上耽誤了。你又沒有出來,還要花幾年時間讀書。中間掉了課程,學起來也很苦。但是要有文憑纔會有好工作。(國家規定世界冠軍可以保送上大學)
新聞周刊:談談你的訓練
伏:我當時練的時候思想很簡單。從來沒有給我一個目標拿冠軍,沒有向往什麼,就按教練講的一步步走。我隻懂訓練。
我就覺得自己要有實力,就不用擔心成績這個問題。我很努力地訓練。到比賽的時候就很有信心。
新聞周刊:你覺得你運動生涯的高峰是什麼時候?
伏:女孩在十四、五歲的時候是顛峰,如果發育的過程中保持了體型,到20歲前也還可能是。
新聞周刊:你呢?
伏:(大笑)我都24了!最輝煌的時候是已經過去了。
以前訓練累是累,但恢復得快。現在不能超負荷太多,恢復慢。體力上不如從前。有時候精神上,或者心理上恢復不了。奧運會前,我哪裡都不疼,但一進體育場,就感覺沒勁,好像一口氣提不起來。也不知道為什麼。喫了3天的中藥,就好了。其實那三天就是休息。我想年紀大的運動員好像都會出現這種情況。
新聞周刊:那你為什麼要在奧運會的時候復出呢?對你來說是冒險嗎?
伏:我喜歡跳水。我說服自己不要考慮太多結果的問題。我要是特別怕輸,我也不敢出來。我考慮清楚了最多失敗,最多拿不了冠軍。我要去面對。我不考慮別人怎麼看,隻要我自己能承受得了。
新聞周刊:那你考慮過退役嗎?
伏:中國女運動員整體水平在世界上都比較高。有很多後備力量。如果我一直這樣,我想領導方面也會考慮能否培養新的選手。對於我來講,總有一天會退下去。
新聞周刊:你在還沒有完全退役的時候就開始拍廣告了。是別人找你,還是你找別人,或者是兩者不謀而合?
伏:是別人找我拍廣告的。
新聞周刊:你能透露你的收入嗎?
伏:廣告收入不能講,這個在合同上有要求,不能公開。但絕對沒有大家想得那麼多。我說了你可能不信,我所有的收入,包括比賽的獎金,隻有七位數。我每個月的工資隻有一千多。我的錢都是家裡人管。
每個人賺錢的方式不同。拍廣告也是一個方式而已。我正在讀書,又不敢出去找工作。做廣告隻是短時間的方式,並不是我這輩子的事業。可能就是這二、三年的事。現在我手頭上也沒有廣告了。我現在想把學業完成,找到合適自己發展的工作。
新聞周刊:你學的是經濟管理,以後會做這方面的工作?你覺得什麼工作適合你的發展?
伏:我學的是這個。但我感覺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做個商人。我對自己的將來,真的有點 不是那麼好選擇,因為人家不能把你當做普通人看待。我是女孩,對將來的要求不是太高,我不想做個女強人,不會考慮那麼多。如果考慮太多,實現不了,反而會想,為什麼我做不到?也是挺煩惱的。不敢擔保以後做的事都像跳水這麼成功,但隻要開心就行。
“我想過一種簡單的生活”
新聞周刊:你是世界最年輕的冠軍,在體壇10年來,成績一直都很不錯。現在又在拍廣告,你好像一直都是媒體關注的對像。
伏:我自己本身不想成為公眾人物。但拍廣告啊,公眾形像需要大家關注。
當然也不是說這有什麼不好。但你的職業和現在的成績,使你不能按自己所想的去做。大家願意關注,而不是我特意要表現什麼。
我要去面對壓力。總會有人說你,不管是說你好,還是說你不好。對我來講,要接受這個現實。
新聞周刊:你不想成為公眾人物,為什麼還要去拍廣告?
伏:廣告拍攝時間挺短,就幾天,不太影響生活,也不太影響學業。廣告是個很真實的東西,從你身上反映出一種理念。從廣告中也能得到自我價值的體現,至少說明我是最受歡迎最受喜愛的。我以前沒做過,覺得挺好玩的。
新聞周刊:那你現在面臨的這些壓力,和你在賽場上面臨的壓力有什麼不同,你覺得自己更善於應付哪一種?
伏:現在遇到的難以對付。
比賽是自己可以改變的。你希望取得好的成績,自己一定要刻苦訓練,做到了,就能有好結果。但現在這些壓力會影響到生活中的我,包括我的情緒、生活節奏、方式。
以前是那麼生活的,現在是另一種,我有時候問自己,為什麼我不能像以前?新聞周刊:你比較喜歡以前的生活?
伏:是。以前新聞隻報道體育的我,我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。也沒什麼壓力。現在卻是報道生活中的我,我老得接受記者的采訪。
新聞周刊:你自己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,運動員、學生、廣告明星。你最喜歡哪種角色的生活?
伏:做學生是最好的。學東西,在學的過程中明白了,長了見識,學會後就屬於自己了。我喜歡這種感覺。奧運會前,在學校裡學習,我已經習慣了那種氛圍和感覺。跟同學在一起,隻要把老師教的學會就行了。真的很簡單,心靈上非常舒服。
伏明霞與自己的父親
新聞周刊:你前面說到,因為訓練,落下了很多課程,基礎比較差。
伏:困難是有。但看你怎麼克服。而且我們體育特招生一起上課,起點相對低,不可能像正規大學生的要求。
新聞周刊:你喜歡按自己的方式生活,但事實你過的不是你希望的,你怎麼想?
伏:這種不單純的生活,我想不是一輩子吧。我覺得這是階段性的。過了一、二年也許就不是這樣了。不會總是這些麻煩的事,這種麻煩的事是暫時的吧?新聞周刊:那你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怎麼看?
伏:我現在也挺好的。別人覺得我不普通,我希望把自己的心態保持普通。我跟大家一樣逛逛商店,我可以讓自己活得簡單。就算別人指指點點,我也不能阻止人家。我不會去管。總之把自己的位置擺好,擺在普通人的位置上。
我很少考慮別人怎麼看我,這是別人的事,跟我沒關繫。我從來不看關於我的報道,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,但是總有朋友跟我說。
我在賽場上爭冠軍,但沒有必要在生活中做個特別強的人,我可以讓自己活得開心點。我不會在乎這個,在乎那個。 (作者 王軍 選稿 王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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