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敢报他的名字,找了个熟人,以单亲妈妈的名义才给女儿落了户。没想到,我没有破坏他的家庭,隐忍地做一个“第三者”,却仍换来如此不堪的命运。 讲述人:罗梅香 年龄:32岁 性别:女 职业:店主 他的黏糊被我当成温暖 19岁那年,父母相继过世。我是老大,下面还有年幼的弟妹,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全砸在我肩上。我只有拖着弟妹到武汉打工。 当时我在一家私人店铺上班,店主是个大我十岁的男人。他对我有些黏糊,但对于过早失去父母的我来说,却视之为一种难得的温暖。我知道他有老婆孩子,却还是稀里糊涂地和他发生了关系。 不久,我发现自己怀了孕。本来我想把孩子打掉,可医生对我说,打孩子要慎重,第一胎打掉了,以后可能永远不会有小孩。我很传统,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成为没有孩子的女人,我就从医院跑了回来。 孩子怀到第六个月,被我的一个远房表姐知道了,“你怎么这么傻呀?”她又疼又恨地说我,要我赶紧去医院把孩子打掉。我去了,但医生告诉我现在更不能打,说是月份大了,打了有生命危险。我只好继续怀下去,直到孩子出世。 他对我生小孩并不反对。当时,他是这么对我说的:你想要,就生下来吧。小孩出生后,正好我们那边大道拓宽,他的店铺要拆,他想去别处另开个店,就对我说,反正我也没给你什么,这个店铺就当转给你。虽然我和他有那样的关系,但他除了工资外,也没给过我别的。我也就没有推辞。说是把店转给我,其实他把店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搬走了,只留下一些陈旧的已经淘汰的设备。 大道重修后,我就在他原来的店子对面开了一家新店,执照用的是他的名字。原来的设备根本不够,我就省吃俭用一样样添置,慢慢地把这个店作出点样子。店子的利润并不大,但好歹是我和孩子还有弟妹的口粮。 在他身边“隐姓埋名”八年 我们分开后,他只是偶尔来看看孩子,但从不留宿,也没给过我钱。虽然生意越做越大,但他老婆在家里一直掌控经济大权,记得有一次,他老婆去欧洲旅游,我弟弟过去给他帮忙时,临时需要200块钱,他都拿不出。 因为我们做同一行生意,我跟他最多的往来都是生意上的。看到他年纪大了,有时因为业务需要爬高上低的不容易,我总叫弟弟过去给他帮忙。他不给钱,我们也从来不要。 去年有一段时间,他倒是天天来我这里吃中饭,不过也只维持了一个月。当时他店里请了四五个帮忙的师傅,他就把他们全带到我的店里吃中饭。开始,我还好菜好饭地招待,后来我实在是吃不消了,就和他商量,是不是能交点伙食费?他一听就火了,说算了算了,不在你这吃了。他果然就没有再来。 街坊四邻都同情我。几年住下来,大家都知根知底了,现在房东碰到我总是说,我看见你就心酸哪。你每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,也没个人照顾。 也有街坊劝我,和他不可能有结果,还不如及早断了算了,趁年轻再找一个,对我和孩子都好。说实话,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。他对我说过,会离婚和我在一起。我就信了。尽管觉得要他兑现承诺越来越渺茫,我还是没有另外找人的心。依我的性格,也不会去逼他离婚,时间就这么拖下来。 她声称要对我赶尽杀绝 上个礼拜,我们一家人正在吃中饭。他老婆突然来了。我和他老婆打过照面,但接触并不多。一见到她,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。她说,你姑娘凭么事叫我老公爸爸呀。原来,前几天,女儿过生日,他说要给女儿买个礼物,却迟迟没有买来。女儿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:爸爸,你给我的礼物买了没有?没想到,这条短信正好被他老婆看到。 我还想掩饰,就对她说:小伢嘛,开个玩笑。她的脸勃然变色:开玩笑?有这样瞎开玩笑的!一边说,一边挥起手掌扇了我几巴掌。我弟弟妹妹两个人冲上来才把我们分开。8岁的女儿呆看着这一幕,傻傻地,都不晓得哭了。
这以后,我们家就天天有人来找,今天是她的舅舅,明天是的他的小姨,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,要我走。从她眼前消失。到后来,更有些非亲非故、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我店里晃。 那些来人看我就像看狐狸精,我再三声辩,没从他那儿得到什么。他们都很轻蔑地切一声,我知道他们不信。 说服不了他们,我就让他们给他老婆带话,说我保证不会再和他来往,本来这八年,我们就没什么来往。我说,我带孩子走可以,我弟弟也可以走,但我妹妹已嫁人,家就在附近,让我妹妹继续在店里工作。可那些人带来她的话,我们一家人都必须离开武汉!她家里要人有人,要钱有钱,如果我不走,她就会把钱抵着,要我一家大小的命。 他也三番五次逼我“消失” 到最后,他也来了,苦口婆心地劝我走,还说正因为他喜欢我才要我走的。他说,老婆家财大气粗,有很多野路子,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见我还不作声,他就烦了,说你走了,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。如果你不走,将来出现任何后果,我都不管了,也管不了。说完,他掉头就走,一边走一边最后甩下一句话说,她都快崩溃了。我心想,那我呢,我已经崩溃了。 我在武汉全无根基,他的话确实令我毛骨悚然,我把它理解为“最后通牒”,我害怕他老婆采取什么实质行动,我自己倒没什么,就怕伤到我女儿。 想来想去,我就让弟妹在店里守着,带着女儿在外流浪了两天,晚上我们俩就睡在人家社区的长条凳上,女儿身上都被蚊子咬肿了。女儿一个劲地问我,妈妈,我们为什么不回家?我只能苦笑,不知该怎么回答她。 晚上,弟弟打电话告诉我,说他当天早上居然又到店里去了。见我不在,他就要我弟弟妹妹关门。我弟弟妹妹只好把店门从里面拉下。想不到半小时后,他又来敲门,发现我弟弟妹妹还在店里,他就暴跳如雷:你们躲在里面干什么?你姐姐都走了,你们赖在这里有什么意思?最后,又威胁说要把原来给我的设备都搬走,让我们开不成店。 第二天一早,我发现女儿在动我的手机,我说你干什么,她把手机罩住说,我……我给小姨发短信。我拿过来一看,她是发给他的,上面不像往常抬头叫他爸爸,只有冷冷的一句话:你最好不要动我家的每一样东西。孩子还小,语句还不通顺。但我知道,她一定听到昨晚我和弟弟的谈话,我的压力已经传导给她,她居然想帮我,可怜的孩子。 如果说他老婆逼我走我还理解,我真的不能接受他也这么对我。这些年我从来没要求他什么。 后来,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帮老婆逼我“消失”。据说他老婆知道我们的事后,声称要告他重婚,让他坐牢,他是怕了。只有赶走我们,他自己才能保全。 我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已经作出退让,把用来养家糊口的店连关了好几天,那边却仍没有放手的意思。以前弟弟去武昌买材料,会帮他带买一些材料回来,这两天他却突然跟那些店家联系说,凡是我弟弟代他签字买的材料,一律不作数了。这就意味着,为他买的材料,一律得由我们掏钱。 我们关店后,手上还有一些生意未做完,我就在店门前贴了张告示,留了个电话,以方便客户和我们联系,他们却把告示撕得粉碎。还叫房东把租我的房子收回,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尽快滚蛋。 如果说我以前还对他心存最后一点感情,那么现在已消失殆尽了。八年,我已习惯这里的一切,他们却要连根拔起。我能怎么做呢,我去工商部门把原执照取消了,打算回老家河南,虽然在那里我已没什么亲人。 女儿从小生在武汉,从前一提回老家,她就嘟嘴巴。这两天却缠着我:妈妈,我们回老家吧。我问为什么,她说这里太乱了,好吵啊。我知道她的意思,孩子还小,还无法理解这些复杂的人事。我感到很愧疚。 前一阵子,我回过一趟老家,想给孩子上个户口。我没敢报他的名字,找了个熟人,以单亲妈妈的名义才给女儿落了户。没想到,我没有破坏他的家庭,隐忍地做一个“第三者”,却仍换来如此不堪的命运。 我想我应该离开,我甚至可以带走孩子,还有我弟弟,我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。但我妹妹是无辜的,她已经结婚,她也需要生存,我希望她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店里。 (罗梅香是被一个街坊陪着来访的。罗梅香一边说,那个街坊一边抹泪。她说,站在一般人的角度,都会痛斥罗梅香是个第三者,但这八年,我们亲眼看着她一个人拖着孩子、带着弟妹一路生活过来。只有我们这些街坊知道,她太不容易了。她是走错了一步,但罪不该死吧,他和他老婆对她一家人赶尽杀绝,也太过分了。)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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