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几天,村里几个小混混天天陪我喝酒,他们劝我说,有钱还怕没有女人找你?你跟着我们混,包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。 讲述者:夏江海 性别:男年龄:28岁 职业:打工仔 (夏江海在电话里似乎很着急,他问记者从东西湖到报社怎么坐车,一个小时后,他就出现在记者面前。
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,他又请求记者尽快把他的讲述刊登出来,好让昔日的女友早日看到这篇文章、跟他联系。 他一开口就对记者说:我为了一个女人,坐了6年牢。) 一个误会激怒了她妈 我曾经离幸福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,也许是命运的作弄吧,我最终还是和它擦肩而过了。 那是2001年的春节,我在东西湖一家企业上班,认识了同为黄陂老乡的张文静。我跟大我一岁的张文静一见钟情,两人迅速陷入了热恋之中。她妈妈从电话里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之后,说既然定下来了那就早点结婚吧,马上就是三八了,你们干脆就在那一天办事。 我把张文静妈妈的想法告诉了家人,我父母却让我不要着急,他们说,现在家里没什么钱,等到下半年丰收后有了钱再给我们办喜事。到了五一,张文静的妈妈又坐不住了,她找到一个做媒人的亲戚,让她上门来催促我们办事。我父母很为难,对媒人说明了家里的经济情况、请她晚几个月再来。 就这样,张文静的妈妈被彻底激怒了,她认为我们家是在采取拖延的战术,实际根本就不想娶她女儿。任我百般解释,她都听不进去。而且,她的怒火马上就有了宣泄的机会——一个月后,我爸爸被检查出得了癌症。这次,是我爸爸请求我们赶快结婚,可她妈妈却不同意了。她说:“是你们家自己说要等到下半年的,那就等着吧。” 张文静妈妈的话说得很难听,我妈也被惹火了,她让我跟张文静分手。那段时间,我根本没心情上班,就请假回家了。9月6号那天,天下着雨,我的心情比天气更糟糕。我买了9朵红玫瑰和一瓶红酒到了张文静家,她妈妈见我来了,面色不善。我进了张文静的房间,两人一个坐着,一个站着,都不说话。我觉得气氛尴尬,转身要走,她又拉住了我,让我过一晚上再走。 我在她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晚上,第二天一早,我就憋不住了。我对张文静说:“我这次来,是想了解一下你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,我们之间究竟还有没有可能。”张文静突然就哭了,她说她不能忤逆家长、让她妈妈伤心:“以后我们在镇上碰到了,希望还能做朋友……” 她的话还没说完,我扭头就走了。 我为泄愤走上歪路 从张文静家中走出来时,我的内心充满了沮丧、悲伤和愤怒。 我觉得,我家之所以把婚期推后,原因是完全可以理解的,张文静的妈妈却这么蛮横不讲道理,葬送了我们一段美好的恋情。张文静的态度也让我没办法接受——她甚至都不去主动争取、就轻易放弃了。这其中,最无辜的人就是我,而我又有什么错? 那几天,村里几个小混混天天陪我喝酒、安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,我对他们很感激。有一天,他们突然劝我说,这个世界上,钱才是最重要的,有钱还怕没有女人找你?你跟着我们混,包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。我本来就有些自暴自弃了,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们。 9月13号,我跟他们一起拿着刀具,在镇上拦路抢劫,碰到路人反抗,我们就砍伤了他。我们从他身上只抢到了130块钱和一部价值600块钱的三星手机。案发后,我出于害怕,跑到湖南长沙去躲了起来,想避避风头。 刚到长沙,我就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。妈妈在家里急得不行,劝我赶紧回去投案自首:“你爸爸不行了,想看你最后一面,你快回来吧!”我左思右想,觉得我是为张文静才犯的罪,她的生日快到了,我还是回家去自首吧,就当是送她的生日礼物。于是,9月19日张文静生日当天,我回到了家里,随后就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了。 没想到,总共抢了几百块钱,我被判了有期徒刑6年。 (记者问夏江海: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张文静才去抢劫,可是事实上,她根本就不知道、也不会赞同你的行为。你觉得你这样做有助于挽回你们之间的感情吗?如果人失恋了都要去抢劫,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抢匪?
夏江海却有些不以为然:如果不是为了她,我干嘛要去犯法呢?我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、需要那几百块钱!) 铁窗隔断了我们的联系 我是在当地服的刑。服刑期间,我给张文静写过很多封信,可是她一封都没有回。 姐姐每两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,我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问张文静过得好不好,姐姐本来就很反对我们在一起,她一听我问张文静就烦了,说我为了她一辈子都毁了,还惦记着她!有一次,她被我问得受不了,就说:“实话告诉你吧,她都已经嫁人了!我本来不想说的,是你非要问。”两年之后,姐姐又告诉我:“张文静的伢都一岁多了!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!” 听到这些消息,我又震惊又心痛,都没有心情劳改了,开始在监狱里面混日子,过一天算一天。去年12月23号,我减了9个月的刑,终于熬到了释放之日。我一出来,还是忍不住去村里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媒人。她说的一番话却让我目瞪口呆:“张文静等了你4年,去年觉得实在无望了才嫁人!” 媒人说,这些年来,张文静的家人一直逼着她嫁人,她却始终不肯。为了逃避家人的步步紧逼,她索性常年在外打工不回家。我这时才恍然大悟:既然她不在家,那么这几年我寄给她的信很可能都是她的家人代收的,我当然不可能收到回信了。而当年两家闹得那么僵,张文静也根本不知道我服刑的地方——我跟她的缘分就这样又一次擦肩而过。 如果事实真如我姐姐说的那样,我也就死了心。然而,自打从媒人那里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,我的心又蠢蠢欲动了。媒人说她去年嫁人时很不情愿,我猜她现在肯定过得不好。她对我痴心一片,我却误会了她,我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、找机会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。 她说没必要跟我见面 我到处打听张文静的消息,有人说她去年嫁人后就搬到汉口古田居住了,我到那附近去找了她很多次,都没有碰到她。我的嫂子做姑娘时就认识张文静,她偷偷对我说,张文静现在长相变了很多,就算我碰到、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了。 (夏江海讲到这里,露出了惆怅的表情。记者突然想起了苏东坡一首脍炙人口的词: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) 我托嫂子帮我打听张文静的电话,嫂子就假称是张文静的同事,找到她父母家去问来了她的电话。拿着张文静的手机号码,我的手都在发抖。反复思量了半天,我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,却是她老公的妹妹接的,说她不在,问我是谁、找她有什么事。我没有多说,只让她转告张文静,让她给我回电话。 张文静没有回我的电话。我让我的嫂子再给她打个电话,这次她终于接了。问明情况后,张文静对我的嫂子说:“我已经听说夏江海回来了,可我现在已经结婚、还有了孩子,麻烦你告诉他,我们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。”我嫂子还想劝她,她又说自己的老公是个很敏感的人,她每接一个电话,老公都要问长问短、疑神疑鬼半天。她的老公压根就不知道她和我以前的事,她也不想再提起。她还说,她不希望我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。 我不知道张文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凭我的直觉,她现在过得并不幸福、她也不爱她的老公。她之所以那么说,可能只是怕再惹上是非。所以,不管多么艰难,我也一定要找到她。 (记者问夏江海,当年你说为了她去抢劫,结果让她苦等了你4年;现在你又一厢情愿地去找她,就不怕真的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?不要总是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对方!夏江海仍然固执地认为,张文静还爱着他,如果离开老公和他在一起,张文静一定比现在幸福。 最后,夏江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对记者说:“退一万步说,她真的不想见我的话,看到报纸后给我打个电话也行!我会一直等着她的电话!”)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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